X市监狱退役后的访记 #

按：阿坚是“去精彩写作”。当然也存在不同人不同年龄段血热点不同。这次去监狱我感觉最刺激精彩的是如何进去，又如何冲出来。路上的飞车、险撞车都不算什么。

我们至少有四个人把事情想简单了（阿坚和小贾或许有些模糊的感觉），以为废监狱者自然是废了，而且一路上没碰到任何工作人员。所以三员悍将轮番上阵，大肆飞踹理所当然关着的牢门，进得两道门去发现最后一道门是焊死的，金华又站上窗户，掰弯扳平三根钢筋。六人鱼贯而入，开始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游园。拍照，放火，指点江山。差最后的禁闭室没去的当口，山下有人呼喊呵斥。我们赶紧扔掉自己采集的有趣玩意（我拿了两套新囚服、狱内刊物等）灰溜溜的走下来。刚才踢开的钢铁防盗门已被锁上，外面六位工作人员呈半包围状（收购方矿务局雇的，幸好不是监狱的），已经报了110，根本不理睬我们的搭讪。小贾同学果断决定：“撬门！”阿坚递过来之前掰断的钢筋，我们三个人吭哧吭哧跟那个上下各二中间三爪的防盗门斗争了起码六七分钟，这个过程对方六个人一直冷冷的看着。出的来后，还是只能靠小贾同学，他社会经验丰富，人脉也广，开始递烟、套话、拉关系。诸如：“我在这儿住了6年，这是我的第二故乡……”。对方当然不放人，110出警也不是闹着玩的。最后小贾说让他们先走吧，我留下。考虑到还得照顾阿坚和敦宝我就走了。研究生同学早已经吓的没有主意了，恨不得撒开了跑。最后还是拿钱买路。阿坚说这叫“先旅行后买票”啊。刺激是刺激，可这门票也忒贵了点。

小贾留了个心眼，不走来路，免得碰上110，从后山绕回去。一路谈笑风生，当晚还去了周厉王墓和更远的七里峪森林公园。

小按：为啥访劳改遗址 #

访记劳改遗址是后小组的系列旅行大项，已去过夹边沟劳改场遗址、罗山五一砖瓦厂监狱遗址等。北京后小组是个民间的松散旅行小群儿，提倡后旅行，原则是：玩前人之未玩，行为而不艺术，玩新不玩命，可修改原则，等。最早玩的二十多项，多以情趣、实验、心理学为主，比如装哑叭之旅、换名之旅、自卑之旅、絮叨之旅、不许说不之旅，等。后才加入一些与民生、弱势有关系者，如：探访精神病院之旅、慰问艾滋病村之旅以及访记劳改遗址之旅。

为啥只访问退役后的监狱或劳改场？我们不喜欢被安排参观，去看去听一些基本被安排好的情景。我们也是小人物，不忍看另一群小人物的艰辛苦难。在遗址，睹物触景，加上当事人的讲述，我们会得到更放松的信息，有远看更清晰更理智的效果。从内心的愿望来说，我们希望参观的劳改地都是遗址。

访问这座劳改监狱有现成的向导——小贾，几年前，他在这里服刑近6年，他聪明仗义，文武不怵。他的初中同学小华，是我们后小组的新主力，参加过五一砖瓦厂监狱遗址之旅、华山精神病院之旅、终南山茅蓬之旅等后旅行。小华富正义感，擅打抱不平，尤恤底层。他促成了这次访问的原因也有：10年前若不是他忽然拿到财会系的录取通知书，按着约定他也会与小贾等去抢劫的——他们当时都是无聊、愤怒青年，眼见社会不公、贫富悬殊而欲发泄，小华也参与了带些江湖色彩的商议：偷是猥琐，抢是磊落；抢富不抢穷，绝不对草民下手；哥几个都是发小，一起做事一起当；这事刺激，当然能练胆量。小华因为在读大学，没能参与行动，耳闻哥几个被判后，以为他们也是替自己坐牢，小华给他们写信，寄书并去狱中探视。所以应该说，小华是探访这监狱的付向导。

1、与向导小贾及同案小斌、小金等酒欢 #

2012年春节刚过，我与小敦来到哥们小华乡下老家，在酒桌上见到小华的同学老乡小贾、小斌、小金。我与小贾，似不陌生，一是因小华以往的互介，二是我俩都好啤酒及玩笑。所以我不用过多跟小贾解释访监狱的社会意义，仅说我就是无聊想去你受过苦甚至苦中作乐的地方看看，小贾笑说那我也想故地重游呢。我说：你白白胖胖，满腔幽默，不像蹲过六年大牢的。

我们狂干啤酒。小贾吹一瓶啤酒8秒，真爽快。受过苦的人享受啤酒也有力度。小斌、小金吹一瓶也仅15秒左右。10年前他们仨同案。大致是：三人离开家乡在省城拦路抢劫一男子，对方反玩，小贾扎对方肩膀一刀，劫得现金几百后而逃逸，翌日三人被抓，吊打几天均不交待同伙，尤小斌强调自己动刀扎伤对方肩膀，在人证物证齐全后，小贾被判7年，小斌小金各5年，在省城监狱服刑，不久小贾转至地方监狱。当时他们已满十八岁。

小华还告诉我，他与他们仨特好，比较抱团儿，小贾脑瓜灵，主意多，小斌小金真诚耿直，他们仨进去后自己特别难受，甚至后悔当初没有劝阻他们而只是得知不日将行动时仅说了句一定需多加小心。所以小华利用假期，多次去这三人的家里，给狱中寄东西，克服各种麻烦以非直系亲属去探监。我与小华相谊4年，我知他没忽然去南方读大学也会参与那次行为的；没错，抢劫是犯罪，但能去而不去就是人格问题了——哥们仗义是他们那地域古传的风气。我跟小华也讨论过：青少年因苦闷导致犯罪与社会大环境的比例关系；不出卖朋友这一古典黄金原则在大多人趋利避害的今天依然闪光；用个人的不义反抗社会的不义是时代愈演愈烈的趋势；监狱或劳改场，可能是大熔炉，出渣子也出好钢。

2、这座监狱的外观以及干警的浴室 #

2012年一月底，午饭后，小贾开车载小华、小金、一研究生、小敦及我去往几十公里外的监狱。小贾驾技非常，极炫超车、躲闪、逆行、越野、逃逸甚至飘移之技，他眼手脚协调，给人有惊无险之感。小华说：他要重游监狱可能太激动了。车也激动，爆了一胎，趁着气没全撒完车已停在补胎站。路上小贾大致讲了：前些日子和亲戚去了一趟，因为没联系好，没进成监区，仅去了我劳改工作的浴室；这座监狱当地人叫x庄x矿，也有石场、猪场等；监狱已在两年多前撤销，犯人合并到地区的大监狱，这里被xx大公司收购了，但整体生产还没重新开始。小华后上网查说，网上这监狱信息很少，有一条说撤销的原因是在大山中干警的子女就学不便。

车沿宽阔山谷中的国道北行，又向东转入一条小些山后，路面仍平，6公里后进一个半圆的水泥牌楼，门房内无人值守。再往前，即一公里多长的监狱区。由西向东，大概分：办公、家属等外围区，含有若干分监区的总监区，生产区的矿山、炼矿厂。

小贾费了很多周折，我们可以顺利参观，小贾以老犯人的身份现场讲解或以身说法。外围区主要有：三层高的办公楼、家属楼、单身干警宿舍楼，武警住的楼，对外宾馆，供干警用的洗浴美发中心。小贾说：这是比较大的劳改监狱，犯人最多时有一千三百人左右，管教干部150人，负责警卫的有武警一个连；来探监的家属可住对外宾馆；有一年对表现好或快满刑的犯人家属来探监，还可住一下夫妻房，挺人道的——后来就取消了。小贾领我们进入已作废的洗浴美发中心，不少破旧设备还在。他说：来这监狱以后我在猪场干过，有一天干部问大家谁学过按摩，我说我学过就调这儿来了——其实我哪学过，只是被按摩过，大约知道些手法。他指着按摩床又说：开始我一边按摩一边对干警或其家属说对不起，一年没按了手法有点生，后来我真成按摩高手了，有的干警家属，每次都让我给按，把人家给舒服的，在我最寂寞难耐时，按摩工作也让我舒畅呀，有的服务对象都让我给按摩出瘾了。小华说：我就是来这儿探视的小贾，虽然他穿着监服，但觉他挺神气的，工作挺受优待的。

外围区的东侧，就是高墙铁网加岗楼的监区，约一万五千平方米，从外面可看见它占了北半面的山坡，有三四排砖窑，有几座楼和一个大车间。矿区和矿场在最东侧的南坡上。小贾说：下矿是最苦的，还危险，虽然每月有20—30的补助，而在地面干活的补助是8元；下矿井的大约有五、六百人，炼矿的约有一百多，砖场的有一百多，另外还有基建队、猪场、菜地和一个假发工厂。

3、监区内的假发工厂 #

监区高墙上的电网已没电，四个角上高高的岗楼也没人了。探视的小门在西南角。正门朝南，是两道电动的钢铁大门，其侧还有供干警出入的门卫室，也是两道门，室内有控制店门的闸箱及桌椅。这里被某大公司收购，据小贾说整个资产仍值一亿多，但没派上用场，矿没再采，监舍都空着。门卫室里散放着不少落满尘灰的文件，有犯人登记表、出入监记录、干警值班表、领导进去视察的贵宾证等。小贾说：开始我在猪场工作，在监区的东墙外，后来我在洗浴美发中心干，但晚上都得回监区住宿。

我们进了监区大门，里面安静，往东不远就是一个长满荒草的篮球场。南侧就是假发车间，门都敞着，玻璃窗不少都破了，我们刚一进去，“呼啦啦呼啦啦”大声传来，尘土暴动，原来是几百只野鸽子飞窜又栖落，地上有厚厚的鸽粪。这车间：约30米x70米，原来可能是礼堂；十几排长长的工案，几百个写着名字或编号的小木箱（估是工具）；墙上有若干分监区小组的工作进度表和犯人的姓名牌挂板——小贾兴奋的指认他熟悉的名字，并说犯的啥罪，判了几年，为人如何云云。他又说：那一阵，假发有市场，就收购来各种真的头发，加工成各款的假发；这里大概是一个分监区的，一百人左右；这工作比下矿井要安全，但琐碎、磨人，每人都有工作量的，完不成不行。

车间西南角有一个带大水池、若干水龙头的屋子。小贾说：在假发车间以前，这个小屋是专门处理井下事故尸体的，要洗干净、处理创面、穿戴好。我问井下事故多吗？小贾说：比非监狱矿的事故率要高；犯人的劳动强度大，也是有定额的，想增加积分减刑么，想表现好上到地面吗，那就玩命干呗；这矿的品位不高，但监狱的生产成本更低。

4、犯人食堂和监舍 #

篮球场北侧就是犯人食堂：塑钢的桌椅，几十排；冰柜、消毒柜、和面机、压面机等设备俱全；无数的搪瓷碗都在框里撂着；墙上挂有从周一到周日的菜谱。一周有三顿有肉，总的看来像一个学校的大食堂。我说，吃的不错呀。小贾说：这菜谱是给领导或贵宾参观时看的——有人参观时我们吃的是好一些。我问：实际能吃饱吗？小贾答：那就看你的进食速度了，一般的就餐时间是5分钟；伙食标准是每日每人2元。

我们先转的是三排砖窑式监舍，每排十来间，每排一个狭长小院，每舍约十多平方米，5张上下铺床。院子里荒草过米。每舍门口有小牌，写“吸烟处”。小贾说：可以吸烟，但监区内小卖部买的烟大部分都是假的；亲属送进来的真烟当然不能都自己抽。

我们进了几个监舍，除被褥不在。不少生活用品和文具（暖壶、盆、杯、书籍杂志、笔纸）都狼藉而在。我们看到一张“五分监区罪犯宿舍空置管理平面图”，对什么东西放在哪有严格规定。还看到一份“五分监区监管安全责任网络图”：最上面是监狱领导，下是生活科科长，再下是并列的生活科副科长级狱政科副科长，再下是并列的分监区区长及分监区指导员，再下是并列的几个犯人的头儿，每个犯人的头儿都负责管十个左右的犯人，而这三组十个左右的犯人又分别管二至四名犯人。小贾解释说：这叫责任承包落实，一层一层金字塔式的；也有的重要犯人，由分监区指导员直管。

小贾找到了自己的一监区某监舍，指着墙上表格中自己的名字，滔滔不绝。去别的监舍又看到一个名字指说：这个金xx，是个韩国人，带着朝鲜族妓女到这卖淫被判的。进了间废弃的小卖部，还有些过期的方便面、墨水等。一间似是小储藏间，有好几十写着姓名的旅行包，乱七八糟，旧衣服旧鞋。小贾说：每个犯人进来后大部分个人物品都登记存在这，刑满时再发还。我们还看见成叠的新囚衣，长衣长裤的，短裤背心的。小华还试穿了一下，说够几个足球队穿的。小贾激动，可能是想起了当年的煎熬，他一举把一块玻璃打碎了——手也破了小口。

排窑监舍的西头，有犯人俱乐部或文化室，小贾说他当年在这练吉他、练歌、看书写文章，这里是他的快乐之地，又说自己那一年在省监狱文艺汇演以吉他演唱获得第一，为本监狱争了光而被减刑半年。

我们又去了另一分监区的三层楼的监舍。里面到处是成堆的暖壶、塑料盆、破旧衣服。在干警的办公室，各种文件四散，我还见到一个证件——“xx监狱x庄x矿法人”。三层楼边上，有一个犯人澡堂。小贾说：监狱是非常讲究卫生的，无论被褥还是个人卫生。

5、犯人医院，禁闭室 #

犯人医院在三排窑最下端。小贾说：一个狱警医生是院长，还有三名犯人医生，做不了什么手术，但能做截肢；院长对于我们很重要，生病了当然须他签字才能休病假。我又问有关矿井工工伤的处理办法。他说：断胳膊断腿，哪有那么多费用给你再植，一般就是截肢，除非家属出得起钱并且配合组织。

禁闭室在排窑的最上端。小贾说：有八、九间，每间1x1.2米的面积，高约1.5米，无窗；有递饭口和递马桶口。小贾说：我在里面呆过15天，站不直，躺不平，吃喝拉撒都在一立方半米的空间中；监狱中绝对禁酒，我偷偷带进一瓶被发现，又不交待上线，就被罚了禁闭——15天，我操他妈的；在里面呆过最长的是聂xx，4个月，出来时头发胡子又长又乱，浑身虱子，人也肮脏呆木，都不像人了，他是因为逃跑。

小贾又讲：我也不知要关我几天，我只能死扛，其实我若说了关不了那么多天，可我的拧劲犯了；不怕三周加班，就怕三天禁闭；15天怎么熬呀，熬呗。

6、绝食和越狱 #

小贾说的。有一哥们玩绝食，那哪行呀，监狱的伤亡率也是不能超过指标的，结果给他灌流食，他紧闭嘴牙，几个大汉用铁条撬开他的嘴，门牙都给撬掉了，嗓子都给捅破了；自己受罪，还被说成是抗拒改造。

小贾说：越狱是最大的事故，比工伤死人还重大，我在那5年只有两起。我们在三层楼监舍的大阳台上，小贾给我们指西南角岗楼下围墙与东侧相连的密集电线，他说：xxx就是趁夜晚，先想办法出了监舍的院墙，靠撑杆跃上围墙东侧的楼顶，戴橡胶手套顺着电线吊移，到了高墙上，越过当时没电的电网，但墙高外面地面有五六米，他顺下身体，再一跳，没骨折，但伤了内脏，昏睡了几小时，被狱警的跑操声惊醒，翻北面的大山跑了，第二天几百干警、武警冒雨地毯式搜索，他们以为这犯人应向南、东南或西南逃跑，结果搜索的方向错了，当然，几天后，这人被从别的地方抓回来，全体犯人集合，他的双腿当众被人用木棍打断，然后两人架着他，拖向监狱医院，他的两条已骨折的腿在那百余个台阶上颠荡着……，加刑还等着他呢，一人越狱，他的直接责任人和逐层的上级都要倒霉，狱领导也要受处分——所以他们恨死了越狱者。

7、在监舍看到“罪犯评审鉴定表” #

监舍的院门、楼门、室门都开着。我们在一间屋子里看见大量文件，应该是过期的。此监狱撤销已近三年，转移时留下大量没用的文件、表格，这对了解当时还是有信息的。我对两份罪犯评审鉴定表做了大概记录，如下。

杨xx，男，汉，小学文化，1973年出生，1995年在x县抢劫摩托车一辆，七年刑（2001——2008）。胡xx，男，汉，初中文化，1968年出生，入室抢劫，10年刑（1998——2008）。

评审鉴定表是每年一张。每张的栏目还有，刑期变动情况，主要犯罪事实，本年度奖惩情况（如表扬x次），个人鉴定分遵守监规、劳动表现、接受思想文化技术教育、今后努力方向等若干方面，分监区意见（如建议评为甲等，即表现好），监区意见，教育改造科意见，监狱意见（公章）。

另外还附有某年个人的“改造总结”。（1000——2000字）。兹摘录一些话或词组：尊重犯人老师；把刑期当学期；全年加班200余小时，砌石头500余方，抹墙300余方，砌砖5万余块；现处二级宽管；号长（每监舍下铺第一铺为号长）；三课学习（即思想、文化、技术）；《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全年无扣分；积分一次（表扬）；记功一次。

8、稍后在酒桌上的问答 #

我问：犯人的精神状况怎么样。小贾说：得分裂症的不少，应该有几十，也有割脉自杀的但不易成功，很快就被发现救治。

我问：性的问题。小贾说：跟世界上任何监狱一样，自己解决，利用别的犯人解决的也不很少。大概是2003年，表现好的可以和来探视的老婆同房，叫“亲情客房”。

我问：有政治犯么。小贾说：我呆那几年好像没听说过，但这监狱从1954年就有了，听说反右时、文革时关过政治犯，文革以后是刑事犯。

我问：劳动时间。小贾说：一般是8小时，但常加班，我在洗浴美发中心，是朝9晚9。

我问：在里面可定期给家里打电话吗。小贾说：不能，除非干部特许；不过到最后我快出来时，我和一黑社会老大都有手机了；临出狱前三个月，要进“出监队”学习三个月。

我问：在里面最想的是什么。小贾说：第一是女人，第二是酒，第三是烟，再往后的顺序吃点好的、干点轻的、多积点分、早点出去。

我问：犯人里也分等级吗？小贾说：当然，英雄好汉在哪里都是英雄好汉，人格在哪里都有魅力；也有小人，也有告密者，跟社会上一样。

我问：在里面这五年多，收获是啥。小贾说：在复杂的社会中，拼出智力和勇气当强者，在里面我读了很多书、练好了吉他，这五年半是我集中学习的时光——也是一个大学。

我问：在里面这五年里最美好的几个瞬间。小贾说：挺多的，有时抽到一颗真的中等香烟；有时喝到一口久违的酒；我演唱获奖的时候；我在洗浴美发中心工作的几个片段，我从禁闭室被放出的时刻；哥们小华来看我或是他的信到达的时候；还有就是我的同案被释放的时候——我是主谋呀，弟兄们被放了，我再熬一两年算什么。

小跋 #

本人文责自负。欢迎当事者小贾、小斌、小金指正。

本文略去具体地名，一是怕给当事人添麻烦，二是类似这样的退役监狱还有，举一反三，地名并不特重要。

本文也想做个引子，为让小贾写出优秀报告，为时代留下深刻的故事。

2012.6.5燕古城